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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四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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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四章

蕭毅給他劇本,盧舟眉頭深鎖,喃喃念了好幾次,說:“我不知道為什麽,開始演的時候就滿腦子空白,昨天晚上拿著劇本模擬都不會的。”

蕭毅安慰道:“不要急,休息了這麽久,正常的,慢慢就好了。”

盧舟在走廊裏來回走了幾步,突然一下將垃圾桶踹得飛了出去,發出巨響。蕭毅道:“別沖動,舟哥……”

拍攝間裏沒有一個人出來看,蕭毅遙遙望了一眼,見裏頭稍稍掩上了門。

盧舟疲憊不堪,蕭毅站在他的面前,看著他的雙眼,盧舟煩躁而不安的眼神漸漸平靜下來,深吸一口氣。

“外面有點冷。”蕭毅邊收拾垃圾桶邊說,“進去吧。”

盧舟和蕭毅兩個人坐在一旁,寧亞晴笑著說:“我走啦,男神,加油。”

盧舟點了點頭,寧亞晴交給蕭毅一疊暖寶寶,蕭毅恨不得把臉也貼上暖寶,又給盧舟肩膀上、腿上通通貼上幾塊。

盧舟反覆念臺詞,越念越煩躁,轉頭想說點什麽,看到蕭毅頭上頂著塊暖寶,登時笑了出來。

“你看。”蕭毅說,“舟哥,今天好多粉絲在說你呢。”

蕭毅把微博給盧舟看,今天是《面包愛情》開機,盧舟康覆後重新出馬的一個都市偶像劇,一家連鎖的糕餅店叫卡薩面包,是這個連續劇的主要讚助商。微博還搞了個轟轟烈烈的送蛋糕券的活動。下面全在一水呼叫男神好帥,男神終於出現了等等。

盧舟點了點頭,下一場是盧舟和男配在場景裏打架的戲,掀桌子,踹茶幾,男配不敢打得太厲害,生怕盧舟傷沒好,揪著盧舟的衣領,把他推到墻上去的時候,蕭毅和盧舟同時臉色都變了。
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盧舟喘著氣,漲紅了臉。

“我才要警告你。”男配咬牙切齒地說,“別再靠近她,收起你的臭錢!”

盧舟憤怒無比,整理襯衣和領帶,吼道:“來人!”

男配把一疊錢摔在盧舟的臉上,掉了滿地。

導演不太滿意,但還是讓過了。

接著是盧舟咨詢律師的一場戲,這場戲臺詞量很大,蕭毅把臺本鋪在辦公桌上,盧舟蹺著腳,在轉椅上轉來轉去,若有所思地拈著金筆,時而看一眼劇本,有點磕磕巴巴的。

一下午四場,今天北京的街道由於下雪,不能出夜戲了,便臨時取消。

蕭毅終於如釋重負,臨走的時候導演朝盧舟說:“盧老師。”

盧舟點點頭,眉頭仍擰著,導演仿佛在斟酌,盧舟卻道:“沒關系,您說。”

“李光明雖然痞,無賴。”導演說,“但是他無賴得可愛,讓人又愛又恨,就算對艾寧說了過分的話,也讓人恨不起來,男人不壞,女人不愛嘛。”

盧舟說:“最近找不到狀態,晚上回去會認真對一下劇本。”

“有問題隨時給我打電話。”導演比劃了個動作,盧舟緊緊攥著劇本出來,上車走了。

蕭毅笑道:“晚上吃點什麽?我讓酒樓不送餐了。”

盧舟長出了一口氣,說:“不想吃,隨便吧。”

蕭毅說:“這裏有監制送的蛋糕券,喏你看,不用錢的。”

盧舟看著蕭毅,一手把他的臉推到一邊去,說:“別折騰,沒力氣罵你。”

蕭毅在卡薩面包店前下車,去兌了點面包和蛋糕,回家以後,盧舟攤開第二天要演的劇本,一張一張,攤在餐桌上。

“先洗澡吧。”蕭毅說,“待會我陪你對戲。”

盧舟沒說什麽,起身去洗澡了。兩人都洗過澡後,蕭毅切開蛋糕,泡了熱茶,外面大雪飄揚,餐桌上亮著一盞溫暖的吊燈,拉得很低。

“什麽愛情?”盧舟嘴角抽搐,失笑道,“你愛我?這就是愛情?看看你買的什麽鬼東西,告訴你,我不愛你!不愛你就是不愛你!你做再多,我也不會愛你。”

蕭毅擡眼,認真地說:“是,你很有錢,你高高在上,你可以拿著別人的真心來餵狗!但是有一天等你到了他們這個份上!”

蕭毅隨手一指,指著並不存在的,被盧舟欺負的NPC若幹,說:“你就會知道,那種感覺有多難受!”

蕭毅一邊說一邊心想尼瑪我真的不是演戲這塊料,哪天要是我演個女主拍了電視劇,估計不等觀眾掐死我我都得被自己雷得去跳樓了。

“你看這不是挺好的麽?”蕭毅說,“開始只是不在狀態。”

“來吧。”盧舟用手搓了把臉,正色道。

蕭毅期待地看著盧舟。

“你……”盧舟說。

“什麽愛情。”蕭毅說。

“什麽愛情?”盧舟朝著蕭毅說,“你……你愛我?嗯,你愛我我也愛你什麽的……忘了。”

兩人沈默。

蕭毅說:“再來。”

盧舟反反覆覆幾次,一直在卡殼,卡殼的時候看了下桌上的劇本,蕭毅什麽也沒說,兩個人就像老師考學生背書那樣,把那幾段給背完了。

杜梅打電話來,蕭毅去接了。

“是……還好。”蕭毅說,“只是休息了一段時間,今天有點不太順利。”

杜梅問:“會不會是上次腦震蕩的後遺癥?”

蕭毅看了盧舟一眼,盧舟坐在餐桌前發呆,蕭毅說:“應該不會,找時間去檢查一下好了。”

杜梅說:“明天能順利拍下來麽?”

“可以。”蕭毅說,“我們正在對戲。”

杜梅說:“行,明天我去劇組看看你們。”

蕭毅掛了電話,餐桌旁發出一聲巨響,盧舟把東西全給掃到地上去了,緊接著起身上樓,砰的一聲摔上了房門。

地上全是蛋糕,墻上也沾著蛋糕,蕭毅心想太浪費了,便拿著盤子,把墻上的蛋糕刮了點下來吃,吃飽以後把東西清理幹凈,上二樓敲敲門,說:“舟哥……吃飯嘍……”

裏面沒有人說話。

蕭毅推門進去,見盧舟正在房間裏的桌子前拼一副拼圖。

蕭毅跪在地上,發出一聲痛苦的大叫,盧舟嚇了一跳,轉頭看的時候,蕭毅整個人躺倒,開始滾來滾去。

盧舟:“……”

蕭毅橫著滾到房間的邊緣,在墻上咚的撞了一下,又借助彈性滾了回來。

盧舟:“你瘋了,不痛啊!”

蕭毅哈哈笑,起來說:“吃飯了。”

盧舟正在煩,這件事非同小可,關系到他一輩子的事業,然而煩也沒有用,肚子餓了更煩,只能填飽肚子再說。於是盧舟下了樓,桌上擺著一碗面,盧舟便吃了。

“你給杜總打個電話。”盧舟說,“把定金退了,讓劇組換人吧,換成烏恒古。”

蕭毅:“……”

盧舟收拾碗筷,到洗碗槽前去洗碗,蕭毅不敢給杜梅打電話,盧舟也沒催他,盧舟吃過面就到樓上去睡覺了,蕭毅推開門的時候,看到已經關了燈,就不再叫他起來。

第二天,盧舟也沒提把戲推掉的事,開車去片場的時候,盧舟拿著劇本,緊張得手直發抖。蕭毅第一次看到盧舟這樣,想幫他又幫不上忙。到場的時候杜梅正在現場等著,和盧舟說了幾句話。

盧舟一句沒提,時間到了就去演戲,蕭毅這次有備而來,準備了三塊小白板,用箱頭筆寫好關鍵詞,輪流舉著給盧舟看,奈何碰到大場的時候臺詞太多太長,蕭毅恨不得變成千手觀音,怎麽搞都搞不過來。

杜梅說:“讓他們幾個幫你,蕭毅。”

蕭毅便讓另一個助理去買小白板,一場戲下來,整個片場周圍全是舉著白板讓盧舟看的人。

劇組裏沒人敢說,盧舟的戲也拍得並不好,那種渾然天成的狀態一下全沒了,眼神飄忽不定,要隨時捕捉白板上的關鍵詞,就算是這樣,盧舟也非常辛苦,反覆NG了好幾次,因為蕭毅寫上的詞語和短句,並不一定是盧舟想不起來的那些。

漸漸的,蕭毅適應了盧舟的節奏,然而拍一場戲下來,蕭毅比盧舟還要累,不僅要對著劇本寫白板,還要註意不要碰到舉反光板的工作人員,而且還很冷。

一天的戲好不容易拍完,所有人都當什麽也沒發生過,沒人問盧舟這件事,也沒人要求換人。杜梅坐在場外,看完了一整天的拍攝。

開車回去時,盧舟和杜梅坐在後座。

“你就是收視率。”杜梅說,“已經開機,不可能換人了,昨天微信裏不少人就在說這件事。”

盧舟說:“你覺得我這個狀態能拍戲麽?”

杜梅說:“今天還是演得不錯。”

盧舟:“別哄我了。”

杜梅:“你問蕭毅。”

“我覺得很好啊。”蕭毅目不斜視地開車,答道,“和平時一樣,開始的時候是有點停頓,後來就進狀態了。”

“進個屁狀態啊!”盧舟怒道,“我自己心裏最清楚,這戲拍出來能看嗎?!”

“觀眾不會介意的。”杜梅說,“今天我和導演溝通過了,如果你忘詞了,就直接停下,醞釀好了情緒再說下一句,剩下的交給剪輯。”

蕭毅心想萬能的剪輯果然又出場了。

“我們已經聯系了。”杜梅說,“再找配音功底好的老師,到時候用配音救一下。好的配音能給人物加很多分,徹底改變一個角色給觀眾的感覺,也不是不可能。”

蕭毅心想於是殺手鐧又多了一個,原來幕後大BOSS還有配音老師……

“只是你這個問題。”杜梅也有點頭疼,一手按著太陽穴,靠在車窗邊,說,“得怎麽找家醫院看看,不知道針灸有效不。”

盧舟全程沒有說話,到家的時候,說:“我推了這部戲,沒人能接?烏恒古也不接?”

杜梅說:“他去演另外一部《漢世》了。”

盧舟說:“演主角?能來救場不?”

杜梅說:“他演景帝。”

盧舟有點意外,說:“那小孩不錯,好好捧一捧,能紅。”

杜梅說:“本來漢景帝的角色是留給你的,但是你剛恢覆過來,拍戲太辛苦。”

盧舟嗯了聲,到公司時,杜梅下了車,蕭毅便掉頭開回去。

盧舟靠在車後座上,看著車窗外。

蕭毅說:“舟哥,晚上想吃什麽?”

盧舟:“蕭毅,你回公司去吧,明天開始不用跟著我了。”

蕭毅笑笑,沒說話。

“為什麽?”蕭毅眉毛一擡,帶著笑意,從倒後鏡裏看著盧舟。

盧舟也從倒後鏡裏看著蕭毅,說:“因為我過氣了。”

“沒有。”蕭毅說,“就算過氣了又怎麽樣?你還是我男神。”

“你回公司去。”盧舟說,“聽我的,讓杜梅好好捧你,現在借著我的東風,再送你一把,過了這部戲,就再沒人認我的名字了。烏恒古是什麽東西?能演景帝?文景之治,他Hold得住個千古賢君?杜梅用手頭所有資源捧他,到時候頂多也是另一個我。”

蕭毅給他舉了一天的板子,現在手還有點抖,等著紅燈,說:“我拿著賣白菜的錢,操著賣白粉的心,你覺得我真的只是想賺這點錢麽,舟哥?”

“要紅我早就跟黎長征跑了。”蕭毅又說。

“你還真的動過這個心思啊!”盧舟怒吼道。

蕭毅大笑起來,說:“沒有啊,真的沒有。”

盧舟不再說話了,蕭毅知道這個時候,他的心裏一定非常非常的難過,他可能再也不能演戲了。

而他不能再演戲,就相當於自己不能再唱歌,那種感覺簡直是毀掉了一個人的靈魂,把生命裏最重要的東西給奪走了。然而蕭毅也知道,這個時候,自己無論如何不能露出任何同情的表情,這樣只會讓盧舟更不舒服,必須裝作若無其事,和他插科打諢,把他的註意力給轉移走。

“你真的不用再留下來了。”盧舟說,“拍完這部戲,我會給你安排。”

蕭毅說:“我不走。”

“反對無效。”盧舟冷冷道。

“我的愛穿越天際……”蕭毅冷不防唱了起來,“喔歐歐——我的愛川流不息……哦愛人吶——”

“我的愛人,何時能與你再相遇——”

“縱使流年飛逝,芳華老去——”

蕭毅搖頭晃腦,一邊開車一邊唱。

蕭毅把車停在車庫,盧舟嘆了口氣,摔上車門,走了。

“我始終愛你——”蕭毅拔車鑰匙,看著盧舟離開的背影,低聲唱道,“一如往昔——”

如果一個人,因為一些事,不能再自由瀟灑地去做自己擅長的工作,要怎麽辦呢?當盧舟在腦科裏拍照時,蕭毅就一直在想這件事。大抵是相當於自己寫不出歌……不對,自己這個窩囊廢從來就寫不出歌,應該說大抵像作家沒有靈感、編劇寫不出戲、導演想不出鏡頭語言、演員找不到感覺……

所有的創作,都是老天爺在賞飯吃。

如果有一天,老天爺把這個糊口的技能給收走了,天才奪目的光環消失,變成普普通通的人,成為庸庸碌碌世界中的一個平凡者,那麽他會不會很痛苦?

杜梅和林堯、蕭毅、盧舟四個人等著聽醫生的報告。

“沒有辦法。”醫生說,“需要療養,休息。”

盧舟就知道是這樣,回家以後把報告書給扔了,不得不接受了這個現實。而這部戲,是蕭毅跟得最辛苦的戲,他每天給盧舟舉牌,連續舉了兩個多月,終於全程把整個戲給跟完了。

他特地去剪輯那裏看了一次,簡直慘不忍睹,拍到最後,連導演都有點失去耐心了,感覺盧舟完全沒有把這個戲的角色給演出來,但是盧舟仿佛知道這是他的最後一部戲,他認認真真的,以他完全不在狀態的狀態演完了全劇。

蕭毅連著跟了一周的後期,聽配音老師配好的臺詞,一瞬間真的覺得,配音拯救了這個角色。

太神奇了!重金請回來的高手就是不一樣,整個人物登時脫胎換骨,變得與眾不同起來了!

蕭毅有點想讓盧舟去試試看轉配音演員,還特地打聽了下片酬,最後覺得那簡直是不可能的,落差實在太大了。

電視劇沒法拍,電影也沒法拍,杜梅也不給盧舟打電話了,暫時就這麽先放著,蕭毅去公司裏跑了幾次,快要過春節了,杜梅說暫時沒有戲,不用來了,於是蕭毅就在家裏陪盧舟做康覆。

那是一種一籌莫展的感覺,那一年的冬天很冷,兩個人哪裏都不想去,盧舟整日整日的不說話,就在家裏看碟子,蕭毅試了幾次,見盧舟是真的沒心情,於是便不敢胡亂逗他。

女朋友心情不好的時候,只要陪著她就可以了,不要說話,會惹人煩的。

於是蕭毅每天上網,尋找解決盧舟這個記憶障礙癥的辦法,並且冥思苦想,看看能不能有什麽方案能替代解決,好讓他繼續拍戲。其間找到了一家中醫的針灸,帶著盧舟去看了一下,結果也不行。

“舟哥。”蕭毅說,“過年去哪兒?”

盧舟說:“我媽回國看我,你回家去吧,不用呆在北京了。”

蕭毅說:“她幾號回來?”

“廿八。”盧舟一臉無聊地按遙控器。

蕭毅突然發現最近打給盧舟的電話少了很多,似乎那些朋友們都不約盧舟出去玩了,也許是想讓他安靜休養,也許是……

天涯上有個爆料,裏頭說盧舟腦震蕩引起後遺癥,記不住臺詞,再也不能拍戲了。

這個爆料登時引發了又一輪掐架,但是沒有超過三天,就漸漸地沈底了。

“你還不走?”盧舟說。

“啊?”蕭毅說,“你媽不是要回來嗎?我看看有沒有我能幫上忙的……”

“回家去團聚吧。”盧舟不耐煩地說,“留在這裏做什麽?礙手礙腳。”

蕭毅:“……”

蕭毅瞬間就被這句話給虐得玻璃心碎了一地,以前盧舟罵他吼他,再怎麽樣蕭毅也不會生氣,但是盧舟用這種平淡的語氣說出來,感覺就是真的討厭他,嫌他礙事了。

也是,別人母子團聚,我在這裏礙手礙腳做什麽。

蕭毅當天就像個被休了的小媳婦一樣訂了全價的機票,臨走時說:“舟哥,我走了。”

“唔。”盧舟答道,“路上註意安全。”

蕭毅開始的時候心情不太好,聽到這句話的時候,突然又覺得盧舟還是關心他的,雖然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,然而他的男神,一向都是所有人敬仰的楷模和對象,他從出道至今的經歷如此勵志,乃至蕭毅覺得,這個世界上,應該沒有什麽事情能打敗他。

盧舟的錢已經足夠多了,他如果不再演戲,想去開公司,蕭毅可以去給他當秘書,混影視圈很累,也不是賺錢最多的,不如做生意賺錢。蕭毅沒有說過如果不拍戲,盧舟怎麽做的問題,這個問題盧舟一定想過,不止一次,也不用自己再多嘴了。

蕭毅在街邊的提款機裏查了下卡裏的餘額,裏面有六萬塊錢的年終。

這樣加上他的月薪,今年足足在盧舟那裏領到了十四萬的稅後年薪,蕭毅挺開心的,去掉一年裏自己胡亂花的開銷,還有十萬,可以買一件盧舟穿的那種風衣了……

他想回去和盧舟說說,謝謝他,並告訴他自己以後會一直陪著他,不管他演不演戲,只要他不嫌棄自己。

於是蕭毅便拖著箱子回去,經過花園外的時候,聽到裏面有音樂,於是好奇地探頭張望。

他隔著花園朝裏面看,看見盧舟背對落地窗,坐在沙發上。

投影屏幕裏,是蕭毅給他剪輯的MV。

盧舟靠在沙發上,跟著MV裏的聲音唱。

“就算蝴蝶飛不過……滄海,沒有誰忍心責怪……”盧舟的聲音緩緩唱道。

蕭毅沒有進去,拖著箱子,離開了盧舟的家。

這個春節裏,蕭毅只回去了五天,在人來人往的、噪雜的火車站給盧舟發微信,問這問那,年三十的時候,蕭爸蕭媽問他有什麽打算,蕭毅樂觀地說,盧舟可能會轉行,不過自己還會跟著他。

蕭爸一直想讓蕭毅回家,他已經老大不小了,過完年就二十七了,蕭毅跟著盧舟,也有一年多了,蕭爸總想著讓兒子快點結婚。

年三十的夜晚,蕭毅給盧舟打了個電話。

“舟哥,新年快樂。”蕭毅說。

“新年快樂。”盧舟說,“在做什麽?”

蕭毅說:“和爸媽剛吃過飯,想你了,你呢?替我問候你媽媽。”

“唔。”盧舟說,“也替我問你爸媽好。”

盧舟那邊有點嘈雜,蕭毅聽他的聲音,感覺盧舟的心情似乎好點了,便說:“我年初二就回來。”

“不急。”盧舟說,“你在家多呆幾天吧,好好過年,回一次家不容易。”

蕭毅離開客廳,回到房裏,拿著啤酒,靠在陽臺的欄桿上,一邊喝一邊看遠處廣場上的禮花,朝耳機線上的麥說:“你在哪裏?在家裏嗎?”

盧舟說:“在外面,稍等。”

盧舟那邊也靜了下來。

盧舟孤身一人,站在雍和宮前的人群外,穿著厚厚的風衣,戴著圍巾,帽子拉下來擋著眉毛,一手拿著香,斜斜垂著指向地面,另一手拿著手機,捂在耳朵前,嘴裏叼著根煙。

不遠處有女孩子遙遙看著身材高大的盧舟。

盧舟手機上,Q版公仔墜飾垂下來,晃來晃去。

蕭毅說:“舟哥,我有點擔心你。”

盧舟說:“我知道,不要擔心,過完年還回來?”

蕭毅說:“當然啊,怎麽可能不回來。”

“我都想好了。”蕭毅喝完啤酒,外頭有點冷,他便瑟縮著拉上門,躺到床上,睜著略醉的雙眼看著天花板上黃得有點刺眼的燈,朝盧舟說,“不管你怎麽打算,我都跟著你走好了。”

盧舟笑了笑,沒說話,雖然沒發出聲音,但是蕭毅知道他在笑,純粹因為他們朝夕相處,電話那頭的盧舟這個時候有什麽反應,單靠直覺蕭毅就能知道。

“但是我想知道,舟哥。”蕭毅說,“未來的一年裏你有什麽打算,是繼續拍戲,還是改行投資做生意,可以告訴我嗎?”

蕭毅知道影星裏有不少轉行的,拍戲累,且年紀大了以後身體也受不了,賺夠錢以後,大部分人都會改而投資別的行業,確保自己餓不死。還有在一些領域裏做大了的,盧舟是那種未雨綢繆的人,蕭毅一點也不擔心他活不下去。

褪去了明星的光環後,我們每一個人都是普通人。

“等你回來再說吧。”盧舟說。

“好的。”蕭毅知道盧舟不太想討論這個問題。

盧舟沈默片刻,蕭毅以為盧舟想掛電話,盧舟卻說:“蕭毅,舟哥說句話,你別不愛聽。”

蕭毅說:“啊?”

盧舟想了想,說:“你很蠢。”

蕭毅:“……”

“我是很蠢啊。”蕭毅笑著說,“大家都說我蠢。”

盧舟又說:“算了,蠢有蠢的好,不用變得太聰明,這樣就行了,新年快樂。”

盧舟把電話掛了,十二點倒數到,外面的鞭炮驚天動地的放了起來,煙花騰空升起。

年初二,盧舟把自己的公仔放在副駕駛位上,開車去公司。盧舟開車,盧舟的公仔坐在副駕駛位上,腦袋靠著車窗,濃眉大眼的公仔看著路上車水馬龍的人群,亮晶晶的水晶做的眼睛倒映出喧囂塵上的北京,與黃煙漫天的霧霾世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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